第65章 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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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碩人
賀家的宅院位於修業坊, 賀大人舉家離開神都時只留了些負責掃灑的仆人與上了年紀的老管家。
賀玉辭與松鶴到了寫有賀宅的院門前，這是一座三進小院，內裏草木扶疏, 倒是還能看見仆從們有在用心打理。
不過賀玉辭心中卻嘆氣, 神都居, 大不易。①從前在揚州, 家中建築十分精致不說, 多還帶著曲水環繞院子, 如今回了神都卻只得這座三進小院。
這還是賀大人從前傾盡家資購置, 至於那些帶著院子亭臺樓閣之類的房屋, 也只有王孫公子們才能擁有了。
好在賀玉辭心態極好，她很快便拋下這點落差, 與松鶴一齊進了賀宅。
老管家自然收到了賀大人要回京的消息, 不過他也不知道賀玉辭提前回京了, 見她二人心中有些驚詫，不過還是忙迎上前道：“可是小娘子回來了？”
賀玉辭摘下帷帽, 一雙眼瞳如秋水般，“也是多年未見了，葉管家。”
葉管家自然十分喜悅, 又忍不住道：“敢問小娘子, 郎主與郎君他們……”
葉管家跟著賀大人多年也算是忠仆, 是以賀玉辭並未有什麽架子微笑著道：“這次是我先行前來瞧瞧, 阿耶與阿兄明日才至。”
葉管家便忙道：“即是如此，可要好好準備一番才是。”
賀玉辭並未插話, 卻聽葉管家又道：“老奴這就命人將小娘子的臥房再收拾一番。”畢竟雖留了人灑掃, 到底許久未曾住人。
賀玉辭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想起還需置辦些東西, 先去西市一趟。”
葉管家心中雖有些不解，這種事情交給下仆去辦就好，賀玉辭何必親自走一趟，不過他並未說出口，“小娘子可要早去早回，如今宵禁前坊門便會關閉。”
賀玉辭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便同松鶴朝西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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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風物與揚州皆不同，賀玉辭多年未見，只覺十分稀奇，在帷帽下亦不免左顧右盼，其實她倒並未真有什麽置辦的東西，這說辭只是為了應付葉管家而已。
午後的日頭大，攤販們都在樹下躲涼，賀玉辭左顧右盼，便看見一家賣糖人的攤子，草垛上插滿了用石蜜捏成憨態可掬的動物與人物，賀玉辭便隨意挑了個貍奴樣的，由松鶴付了錢。
賀玉辭吃著糖人是滿足了，松鶴不免嘆氣，“您還記得您對葉管家說您要置辦些東西？”
賀玉辭依舊邊走邊逛，“給阿耶和阿兄買些吃食，怎麽不算置辦？”
松鶴心想，必定是賀玉辭自己想吃，不過她倒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中默默想著。
主仆二人一路前行，不多時便見木盆中裝著不少魚，穿著粗布衣服的魚販站在一旁，見賀玉辭的視線落在木盆之上，忙殷切道：“小娘子快看看，這可是今日剛撈上來的魚。”
賀玉辭原本還在看木盆中的魚，她阿兄賀玉階倒是喜食魚膾，這魚用來做魚膾正好。
不過她看了看，還是並未讓松鶴買下這魚，等到二人走遠了些，松鶴方才道出自己的疑惑，“小娘子方才不是有些意動，可是這魚有什麽不妥？”
賀玉辭自然也知曉她心中疑惑，只是道：“並無什麽不妥，只是這魚是鯉魚。”
鯉同李，乃是國姓，從前便定下規矩，不得捕食，便是聖人也未曾廢除這條規矩。不過大家大抵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賀玉辭心中卻擔憂，是以並未買下那魚。
此話一出，松鶴自然也知曉了，此番回來自然要謹慎小心些，提議道：“要不還是買些果子，婢子看那石榴就很好。”松鶴指了指一旁攤上的石榴
“也好。”賀玉辭如此應道，心中卻遺憾，此時還未到火晶柿子成熟的季節，不然買些火晶柿子也是好的。
又買了些吃食，主仆二人見天色不早，自然急著回修業坊，松鶴使了些銀錢，雇了輛牛車總算在落下坊門時將二人載回了賀府。
*
賀玉階還未踏進府門，便看見妹妹賀玉辭站在府門前，顯然是特意候著他與賀大人了。
賀大人見小女兒如此，知道她脾性，於是也不說什麽只是兀自進府，只留下她兄妹二人說話。
賀玉階與賀玉辭畢竟一母同胞，二人自然生得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看上去要更穩重些，不似妹妹賀玉辭活潑。
賀玉辭在前面替他引路，一邊道：“阿兄，你一定不知道我來家中前遇見了誰。”
作為一貫縱容妹妹的兄長，賀玉階自然回問，“遇見了誰？”
賀玉辭也不想再賣關子，直接道：“樂安郡主，傳聞將她說得天花亂墜，不過除了長得比尋常人好看些，我沒瞧出有什麽不同。”
賀玉辭被家中嬌寵長大，自然也有幾分傲氣，何況對方又與她最崇敬的上官學士有師生之誼，她總覺得應當更加不凡一點才行。
賀玉階聞言，“慎言，郡主也是你能妄議的？”
賀玉辭吐了吐舌，自己這位阿兄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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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就此略過不再提，不過賀玉階心中卻泛起一點漣漪，大名鼎鼎的樂安郡主是什麽模樣？
這個問題很快便得到了解答，賀大人很快便得了聖人召見，賀玉階自然沒資格面聖，不過賀大人有心想要讓他長些見識，還是將人帶入了宮中。
賀玉階坐在偏殿裏等候時，窗外的榴花還未徹底謝下，然後他便瞧見，膚如凝脂的少女擡起柔荑，將那花輕輕折下，似乎在與身邊年紀稍長的侍女喁喁私語，不過因離得遠他聽不真切。
一旁的小宮人自然也能瞧見他的模樣，“那是樂安郡主。”只聽他解釋道。
自從聖人賜了令牌，雲皎便常來宮中玩耍，譬如此時，她與窈娘正商議著將這花折回去養在瓶中。
賀玉階楞了半晌，方才道：“原來她就是樂安郡主。”
小宮人見他如此，倒也不以為意，畢竟他初次見郡主時，也一時訥訥不能言語。
賀大人出來時，見賀玉階似是失魂落魄，還以為他是怎麽了，便道：“可是中了暑氣？”
賀玉階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拱手道：“是有些……熱。”其實偏殿中十分涼爽，不過他只得拿這個當說辭。
於是賀大人命趕車的仆從快些回府，車廂內只有父子二人時，賀大人方才道：“聖人已命我為戶部侍郎，看來我們要長居神都了。”
賀玉階聞言，想著若是長居神都，總有一天能又見那個小娘子一面。
賀玉階回去後，廚下端來去暑氣的飲子，說是賀大人特意吩咐，他自然喝了飲子，又拿出《詩經》來讀，讀到碩人那一篇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他又想起白日裏見過的小娘子，好在此時是夜間只點著一盞燈，不然被仆從瞧見還以為他又怎麽了。
而最先察覺到賀玉階不對勁的是賀玉辭，當她又一次同他說話他卻走了神時，賀玉辭皺眉道：“阿兄這是怎麽了，不過是陪阿耶進了一趟宮便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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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玉階默不作聲，怕被妹妹瞧出端倪，賀玉辭微瞇著眼，十分敏銳道：“你見過樂安郡主了？”
“沒、沒有。”賀玉階有些張口結舌，不過賀玉辭畢竟與他一母同胞，見他這副呆呆的模樣，便有些恨鐵不成鋼，“阿兄，你知不知道謝家四郎曾遣過媒人登太子府的門，被太子妃給拒絕了。”
賀玉階聞言頓時心中有些失落，轉念一想，以她的名聲，自然會有不少人對她傾心。
到底是一母同胞，賀玉辭也不忍心見他如此，“阿兄，過幾日隨我去承平郡主的曲水流觴宴罷。”
賀玉階不知她是何意，不過到底親妹妹也不會害他，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待到曲水流觴宴舉辦那日，兄妹二人自然一同登車前去，不過這宴席男女是分開的，並不一路玩鬧。
舉辦宴席的地方乃是一處庭榭，賀玉辭由府上的侍女引著，眼前掠過亭臺樓閣、朱門綺戶，這才到了庭榭，其中是細細命人鑿出來的溝渠，又引來活水，宴席便在這水上舉行。
席上都是些與雲蘭相熟之人，雲皎自然也在其中。
至於男客們，則在不遠另一處庭榭中，不多時那邊便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
雲皎自然不識賀玉辭就是那次戴帷帽的少女，見她似乎頻頻朝自己投來目光，也不過付之一笑。
或許是賀玉辭有些心神不寧，侍女端上葡萄美酒時，她一不小心便打翻了酒盞，汙了半邊裙裾。
雲蘭見如此情況自然皺眉，“將賀娘子帶去換一條裙子。”
此時她的目光又望向雲皎，雲皎便對雲蘭道：“還是我帶賀小娘子前去，她初來府上應當不識路。”
於是，雲皎身邊跟著窈娘，二人陪賀玉辭前去府上的廂房換衣裙，不過到了廂房，賀玉辭似乎有些怯怯，“郡主可以陪我一同進去嗎？”
雲皎想了想，還是囑咐窈娘幾句，隨她進了廂房。不過她站在屏風前輕而易舉便握住了賀玉辭的手腕，“說罷，你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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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賀玉辭心中卻嘆氣, 神都居, 大不易。①從前在揚州, 家中建築十分精致不說, 多還帶著曲水環繞院子, 如今回了神都卻只得這座三進小院。
這還是賀大人從前傾盡家資購置, 至於那些帶著院子亭臺樓閣之類的房屋, 也只有王孫公子們才能擁有了。
好在賀玉辭心態極好，她很快便拋下這點落差, 與松鶴一齊進了賀宅。
老管家自然收到了賀大人要回京的消息, 不過他也不知道賀玉辭提前回京了, 見她二人心中有些驚詫，不過還是忙迎上前道：“可是小娘子回來了？”
賀玉辭摘下帷帽, 一雙眼瞳如秋水般，“也是多年未見了，葉管家。”
葉管家自然十分喜悅, 又忍不住道：“敢問小娘子, 郎主與郎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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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玉辭並未插話, 卻聽葉管家又道：“老奴這就命人將小娘子的臥房再收拾一番。”畢竟雖留了人灑掃, 到底許久未曾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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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日頭大，攤販們都在樹下躲涼，賀玉辭左顧右盼，便看見一家賣糖人的攤子，草垛上插滿了用石蜜捏成憨態可掬的動物與人物，賀玉辭便隨意挑了個貍奴樣的，由松鶴付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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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宮人自然也能瞧見他的模樣，“那是樂安郡主。”只聽他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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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人見他如此，倒也不以為意，畢竟他初次見郡主時，也一時訥訥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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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賀大人命趕車的仆從快些回府，車廂內只有父子二人時，賀大人方才道：“聖人已命我為戶部侍郎，看來我們要長居神都了。”
賀玉階聞言，想著若是長居神都，總有一天能又見那個小娘子一面。
賀玉階回去後，廚下端來去暑氣的飲子，說是賀大人特意吩咐，他自然喝了飲子，又拿出《詩經》來讀，讀到碩人那一篇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他又想起白日裏見過的小娘子，好在此時是夜間只點著一盞燈，不然被仆從瞧見還以為他又怎麽了。
而最先察覺到賀玉階不對勁的是賀玉辭，當她又一次同他說話他卻走了神時，賀玉辭皺眉道：“阿兄這是怎麽了，不過是陪阿耶進了一趟宮便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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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玉階默不作聲，怕被妹妹瞧出端倪，賀玉辭微瞇著眼，十分敏銳道：“你見過樂安郡主了？”
“沒、沒有。”賀玉階有些張口結舌，不過賀玉辭畢竟與他一母同胞，見他這副呆呆的模樣，便有些恨鐵不成鋼，“阿兄，你知不知道謝家四郎曾遣過媒人登太子府的門，被太子妃給拒絕了。”
賀玉階聞言頓時心中有些失落，轉念一想，以她的名聲，自然會有不少人對她傾心。
到底是一母同胞，賀玉辭也不忍心見他如此，“阿兄，過幾日隨我去承平郡主的曲水流觴宴罷。”
賀玉階不知她是何意，不過到底親妹妹也不會害他，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待到曲水流觴宴舉辦那日，兄妹二人自然一同登車前去，不過這宴席男女是分開的，並不一路玩鬧。
舉辦宴席的地方乃是一處庭榭，賀玉辭由府上的侍女引著，眼前掠過亭臺樓閣、朱門綺戶，這才到了庭榭，其中是細細命人鑿出來的溝渠，又引來活水，宴席便在這水上舉行。
席上都是些與雲蘭相熟之人，雲皎自然也在其中。
至於男客們，則在不遠另一處庭榭中，不多時那邊便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
雲皎自然不識賀玉辭就是那次戴帷帽的少女，見她似乎頻頻朝自己投來目光，也不過付之一笑。
或許是賀玉辭有些心神不寧，侍女端上葡萄美酒時，她一不小心便打翻了酒盞，汙了半邊裙裾。
雲蘭見如此情況自然皺眉，“將賀娘子帶去換一條裙子。”
此時她的目光又望向雲皎，雲皎便對雲蘭道：“還是我帶賀小娘子前去，她初來府上應當不識路。”
於是，雲皎身邊跟著窈娘，二人陪賀玉辭前去府上的廂房換衣裙，不過到了廂房，賀玉辭似乎有些怯怯，“郡主可以陪我一同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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